甲午感怀
岁次庚申,吾降生于客家山城,自幼蒙受耕读传家之遗风,顽劣之时常忌惮中堂“天地国亲师”之威严。
入束发之年,虽值风华正茂、年少轻狂,然氏族之门风,“邦家興大國,啟秀萬年長;忠貞昭泗策,仁義志綱常”之祖训时时警醒,不可负家族门楣。
于弱冠时,逆反之心常有厌世之情,儒家入世教诲已无法压抑,只得寻出世之法,以缓解心中苦闷,信仰自此独树一帜——读孔孟诗书,怀佛道情怀,崇墨法之道。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犬,自欺欺人尚可,遇高人则身形毕露,丑态百出。所幸一念善心时时警醒,虽时有误入歧途,亦有人狗不识,受挫颇多,但终未酿成大错,可谓幸运。
故一路坎坷起伏,跌跌撞撞尚能自保亦能成人之美,互利间,渐能领略攀峰之忧喜。
岁至甲午,惊觉已过而立,惶恐之余,常面壁反思,却烦躁不已。常念及旧时一人独处一室,或明或暗,任思绪神游,不亦快哉。而今日却常常愧疚虚度光阴,一事无成。
每每念及此处,心生厌倦:前世投得人身,对否?人之初,性本善。恶否?此生因缘际会,恩否?茫茫然不知所措也,唯有奋力奔驰于路上,借风雨之势去除杂念。
想来一介山城农家子弟,无才、无貌、无能,若不如此何以立足?然,却忘何为立足之根本?匆匆而过,十四载之光阴,十四载之流水,磨砺锋芒,亦将方向模糊,或从未有过方向?
幸得甲午,跌宕起伏,内忧外患,常做困兽之斗,筋疲力尽之余竟能勉强度日,方知穷途非“穷”,而在于“途”,心若不死,天必无绝人之路。故每每遇阻之时必感恩苦难:若无此挫折,又怎知潜力到何处?
念及此,自会遥想自庚辰时孓然一身与乡人同入芗城以来,各有归宿,而如今子女双全、良妻贤惠、父母康健,公务光鲜屈者指可数,此齐人之福非天下人所共有,故常得亲友倾慕并每逢困苦倾诉时慰之:人生得此幸事岂有苦哉?
何苦有哉?自问之时常扼腕叹息:人生白驹过隙,匆匆不过百年,百年后世间不过尘土,阴间不过轮回?人世间种种悲喜究竟为何?然此纠结与辩是非善恶同出一撤——无从分辨。
至此,当下心生凄清之情——壬辰末与友预测甲午之辛苦,今时一一验证,同年亦估入乙未适有回还。然则世事难料,冬至来时亦携来年之寒。未及长叹只得埋头前行。